我 有 话 说

记忆里的午后，总飘着毛线的软香。我蹲在祖母身边，看着她把一团团毛线变成温暖的织物。当我再一次拿起竹针，才发现织进去的不只是线，还有在心底生根的陪伴。

第一次留意到奶奶的编织，是某个冬日午后。我缩在沙发里看漫画，余光瞥见奶奶坐在窗边，竹针在她指间翻飞，奶白色的毛线像有了生命，慢慢绕成半只暖融融的手套。风从窗缝钻进来，奶奶把刚织好的半截手套捂在我手上，指尖的温度裹着毛线的软，瞬间驱散了凉意。那时我想：要是我也能织出这样温暖的东西，是否也会为奶奶增添一丝温暖……

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落进心里。隔天，我就随手翻出竹编筐里的一捆毛线：“奶奶，我想学织围巾，织给您戴！等我学会了，还可以织给爸爸、妈妈，还有我的好朋友！”奶奶笑出了满脸皱纹，和我说：“好啊，就是这针线活儿急不得，得慢慢来。”

我当时只想快点学好编织，也没懂“慢慢来”三个字里藏着的耐心，直到后来起针漏线、绕成死结，急得想放弃时，才想起最初想学编织的心意——不过是想把从奶奶那感受到的暖，用自己的手，慢慢还给她。

初学时，我坐在祖母身边，看她把竹针轻轻一挑，线就乖乖绕了上去。可轮到我时，指尖总跟竹针“打架”：起针时线松得能塞进手指，好不容易织两行，又发现漏了针，针上的毛线软趴趴地往下滑，只好拆了又织。我急得鼻尖冒汗，气得把竹针往沙发上一扔就开始抹眼泪：“怎么这么难！”奶奶没责备，只是捡起针，握着我的手，带着我重新挑线起针：“你看，针要捏稳，线要贴紧针，最要不得的就是急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窗台边总摆着两副竹针。我织错的次数比织对的多，有时刚织好半行，就得拆开重织，拆得毛线都起了球，我就赌气把线团往筐里塞。奶奶从不催我，任我窝在一边生闷气，当我又开始在她周边打转时，只传来浅浅一句“织错了就拆，线还在，怕什么？”

慢慢地，我的针脚不再那么歪歪扭扭，虽然还是有些凌乱。记得织到最后几行时，窗外飘起了小雨，我坐在暖灯下边织边数针数，生怕关键时刻再出错。当最后一针收线，我举着那条边缘还带着线头的围巾，跑到奶奶面前递给她。奶奶笑着接过围巾，围在脖子上，拉着我手贴在围巾上：“你看，这线暖，你织的更暖。”我们相视一笑。

毛线会褪色，竹针会磨损，但岁月永远鲜活，奶奶在现世安稳中为我播下静好的种子，我便一往情深。这门小小的编织手艺，终究织成了亲情的纽带——原来最动人的温暖，从不是那理想中完美的织物，而是藏在针线里的爱与时光。（字数992）（指导老师：汪洋）